春风渡我

空花集 10

二月二十三，诸事皆宜。

黄少天整了整衣领，冲着坐在桌边的喻文州道：“文州文州文州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本剑圣英姿勃发的气质？文州我跟你说，这可是代表着咱们蓝雨呢，我怎么也得穿的像模像样对不对？”

喻文州笑道：“少天自然好看。”

黄少天将剑雨悬在腰间， 冲喻文州说了声：“我先走了”就飞奔出去，他银白色绣天蓝云纹的靴子映着青石板上的桃花十分好看。

喻文州叹了一口气。

郑轩从屋外进来冲着喻文州微微欠身道：“喻相，已经打探好了。”

喻文州低声道：“把痕迹都收拾干净了吗？”

郑轩直起身，点头道：“是。”

“驿馆周围的人呢？”

郑轩眼中微带着笑意：“一大部分都跟着小侯爷出去春游了。”

喻文州也忍不住笑了笑：“亏了少天，否则这些人全围着到底没有这么便捷。”

郑轩道：“那喻相，咱们接下来？”

喻文州抬起头看了看庭院外的景色，任由阳光落在他温文如玉的脸上和深沉不见底的眼中。

“把人安排下去后，咱们择日就该辞行了。”

郑轩道：“小侯爷那里？”

“这些日子也尽够他玩的，无妨，”喻文州说罢，喃喃道：“少天心中有数。”

黄少天自驿馆出来时，流木已经预备好东西牵着骕骦站在门口。

周泽楷站在不远处一株亭亭榆树下，旁边站着有些不耐烦的紫燕骝。

黄少天接过缰绳牵马走过去道：“周泽楷早上好，是不是等了很久了？你叫流木进来告诉我一声就好，何必站在这里呢。”

周泽楷笑了笑，还是那副腼腆的模样：“不急。”

他只是很喜欢跟黄少天相处，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热闹。

黄少天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不好意思，只是觉得比第一次逛花楼还要不好意思一些。

黄少天生平头一次选择不说话。

他翻身上马，然后一甩缰绳由着骕骦飞奔出去。

流木在身后举着手里的东西“诶”了两声，哭丧着一张脸转头跟还站在身边的周泽楷说道：“上将军，你看……”

周泽楷心里有些微微的疑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让黄少天不舒服了，却有些小小的难过。那些难过跟小巧的花儿一样，又好看又脆弱。

他默默接过流木手里的东西上了马，示意跟在自己身边的穿云领着流木等人一起往西郊去，才扬鞭去追黄少天。

黄少天往前不过走了两条街就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跟落跑没什么两样，十分丢蓝雨的脸面，于是索性停下马站在十字街口等周泽楷。

人是好打扮，马是好马，人是好打扮，马是好马，映衬着春日清丽长风侧身回望。

周泽楷策马站在街的尽头。

“喂，周泽楷，快过来。”黄少天冲着周泽楷挥了挥手，道：“你不过来领路，难道叫我一直向西走便是西郊吗？”

周泽楷扬了缰绳紧赶两步走到黄少天旁边，听到黄少天如此说，便点了点头道：“恩。”

黄少天咧嘴大笑道：“不会吧，西郊就是一直往西走在城西，南市就是比南大街还往南的集市，你们取名字也太草率了。如此看来，诰京就是诰封的京城咯。我猜沧浪水定然不是你们起的名字，看你们这个起名字的方法没准沧浪水会叫大江，一条大江波浪宽是不是？”

周泽楷被他调侃的有些窘迫，又不善于言辞，只好道：“没，是我们取的名字。”

“哈哈哈，”黄少天见他这个摸样，心里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十分欢喜，也不一味的顺嘴调侃了，倒是与周泽楷并头前行，略略垂着头跟周泽楷讲解起来蓝雨的风土人情了：“我们蓝雨的京城云霄京就建在一条山脉之上。城池沿着山脉蜿蜒而上，碧水青山，到了皇宫所在的地方，已经有了淡淡的云彩了，所以称之为云霄京。不过我们蓝雨背山面海，哪里有你们这样宽阔的江面，站在山上抬眼望去便能看见一片汪蓝的海水，看不到头……”

他声音清亮悦耳，说到兴起语速加快却不叫人觉得厌烦无趣。

周泽楷一边领路一边侧头看向他，见他眉飞色舞的摸样不知为何想起家里那只献给母亲的鹦鹉，一时忍俊不禁便“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黄少天正说得开心，听见周泽楷笑了，还以为周泽楷不信云霄京的风土如此，连忙继续捍卫云霄京的威严：“诶，周泽楷，你笑什么，你见过大海吗？”

周泽楷自小长在诰京，领兵出征也在山川河岳之间，还真的从没见过大海的情景。

他诚实的摇摇头。

黄少天更得意了，一双剑眉都要飞起来：“你们沧浪水一路向东，最后就会汇入大海。人啊，站在海边，才知道天到底多广阔。平时的天，莫不是被山地分割了，与海天一色是不一样的。若有一日有机会，你一定要来云霄京……“

他说到此处，忽然想起来周泽楷是轮回的上将军，身份与自己大不一样，岂能轻易离开轮回到别处，便神情黯然下来，道：“我是说，若有一日你能有机会，我可以……”

他这个样子，却让周泽楷心头一紧。

周泽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看着黄少天这幅样子叫自己很难过，连忙笑道：“好！”

黄少天愣了一下，心头一团喜悦蓦然炸开，仿佛开出一朵花：“你答应了，那咱们可要说好了。有朝一日你来找我，我带你去吃云霄京的点心，喝云霄京的海棠醉，看云霄京的大海，云霄京风雨楼上的一品鱼做的最好……”

他说到这里，侧脸看向周泽楷，伸手抓住周泽楷拉着缰绳的手：“你一定要来。”

周泽楷重重点下了头。

黄少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这么想让周泽楷到云霄京看一看。

在心底某个地方，他希望能够带着周泽楷走过自己幼时住过的庭院，年少和喻文州一起穿行的街道，跟着魏老大打坐过的青石，天边掠过的白色飞鸟。

那些珍贵的、被藏在手心里的记忆，想和周泽楷再重新走一遍。

两人出了城门，黄少天微微弯了眼眉，道：“你打马快些，我在后面追你。若被我追上了，可要先干三杯才算！”

周泽楷年少心性尚在，一时被激起斗志，点点头扬起马鞭，低斥了一声“驾”，紫燕骝一阵烟一样在官道上窜了出去。

“小雪啊小雪，”黄少天摸着骕骦的头道：“可别给我丢脸！”

“驾！”黄少天扬起缰绳紧随在周泽楷之后。

清风拂面，夹杂着郊外青草翠柳的香气，黄少天盯着前面那道黑色人影微微眯着眼睛：“怎么，就不一样呢？”

周泽楷啊周泽楷，我认得那么多人，怎么你就不一样呢？

--------------------------------------

黄少对于周泽楷，大约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的最佳写照